直到銀蛇一行人徹底離開，葉念和雲晴才從這突變的狀況中反應過來。

雲晴扔掉包袱裏的百花醉，正要起身發現葉念胸口一片血跡，臉色也慘白。她拉過葉念的手，搭在手腕上試脈。

“葉大哥你到底做了什麽，怎麽傷得這麽重！”雲晴號出葉念的脈象不對，著急的問他，臉色也開始泛白。

“沒事。”葉念輕松的笑了笑，“被那女人的銀杖搗在了胸口，養幾天就好了。”

“你別騙我了！”雲晴激動地站起來，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，“別以為我不懂武功就什麽都不懂。你，你這哪裏是被他人所傷，分明就是自己強行運氣，硬沖開身體裏的大穴。你現在身體裏的經脈有六成都有損傷，你……”

雲晴越說越著急，最後又擔心又氣的坐在了原地，眼淚撲哧撲哧往下掉。

她雖然通曉醫術，但是經脈受損得有其他人渡真氣給受傷的人才能恢覆，她一個毫無內力的人現在完全束手無策。

“我扶你起來，咱們趕緊回去。”雲晴費力的扶起葉念，一步一艱難的往回走。

“雲晴，我真的沒……”葉念想說幾句話安慰雲晴，突然身體裏的真氣又開始沖撞，他堅持了片刻，最後仍然無力的跪在了地上，有什麽東西在往外沖。

“噗……”葉念沒有頂住，一口血噴了出來。

雲晴使盡力氣把葉念拖到一棵樹旁讓他靠好。她看著身上被噴到的大片血跡和葉念沒了顏色的臉，聲音近乎哀求。

“葉大哥，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麽了，說不定我還能幫你。要不然，你……”雲晴說著眼淚又開始往下掉，“你真的就過不了今天了。”

葉念認命的閉上眼睛道：“天下的武學，練起來都需要循序漸進。我雖然能通背連山的武譜，但也要一步步來。剛才看銀蛇去追你，我沖不出那些弟子的陣，便強行運氣，讓自己能使出還未能達到層次的招數。”

事到如今，雲晴什麽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，葉念是為了救自己才傷成這樣。

“我去找點藥草，先給你服著。”

葉念拉住雲晴的手，聲音溫柔：“陪著我。自己的身體我自己了解，還能撐好幾天。何況……”葉念笑笑，“我們還沒圓房呢，我可舍不得先死。咳咳……”

葉念本想說些輕松的話讓雲晴放松，卻引得自己咳起來。

雲晴一邊給葉念順氣，一邊道：“好，好，我不去了。我就在旁邊，給你和些草藥，敷上先把外傷治了。”

雲晴在旁邊清出一片空地，架起樹枝生好了火。從包袱裏揀出草藥，有的熏烤有的還是新鮮的，都混合在一起。做好藥後，她坐在葉念旁邊，小心翼翼的脫下他的衣服，把藥細心地敷在傷口，再用繃帶纏好。

葉念看著自家妻子給自己處理傷口，心裏被柔情填滿。如果自己的日子真的在這幾天就會結束，那能在這之前享受這份溫柔，也算是無憾了。

葉念想著想著，眼皮開始沈重，沒過多久便靠在樹上睡著了。

雲晴確定葉念睡著後，滅了剛才點燃的助眠艾蒿。在葉念周圍撒上防毒物的藥後，便背上包袱去樹林裏尋找能暫時控制他內傷加重的草藥。

*****

雲晴回來時，天已經快黑了。她把柴火燒的更旺些，開始處理剛采回來的藥材。

她知道葉念的傷不能拖延，所以決定明天天一亮便往部落走。雖然把葉念一個人放在這裏她會擔心，但絕不能坐以待斃。

葉念最後的希望在自己身上，所以就算回去的路上會有一晚一個人在山林裏過夜，雲晴也鼓起勇氣，決定一試。

“雲晴……”身後響起葉念幹啞的聲音。

雲晴給葉念餵了水，剛要告訴他自己的計劃，那人卻先開了口。

“老天待我們不薄，剛才做夢時夢到我們身上還有救命的東西。”葉念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道，“把我的劍拿過來，劍柄上掛著小竹筒，裏面有一個哨子。”

雲晴依言做，果然看到了哨子。她的眼睛亮起來說：“這個怎麽用？”

“這是專門召喚連山派傳信鷹的。明天天亮後，你一邊回部落一邊吹這個哨子。運氣好的話，在半山腰就會有鷹落在你旁邊。”

“運氣好？”

葉念苦笑：“連山極少在西南活動，所以不確定這裏有沒有鷹。如果沒有的話，你就一路走一路吹，回到部落去。”

雲晴低頭沈默著，葉念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
“我在這裏沒事的。這是最後的辦法了，你必須得去。乖。”葉念想照平時那樣拍拍雲晴的腦袋，卻因為傷勢太重而擡不起胳膊。

“我會去的。”雲晴輕輕抱住葉念道。聲音不大，但透著堅定。

*****

第二天天將要亮時，雲晴把緩解內傷的藥餵給葉念，又用樹枝沾著棕色湯藥在布上寫了葉念的地點，準備發現傳信鷹後讓它帶走。

一切準備妥當後，雲晴在葉念身邊強忍著眼淚。她知道，如果她離開的時候葉念出了什麽意外，那現在，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。

雲晴雙手扶在葉念的肩上，探過身吻上了葉念的唇。憑著僅有的幾次經驗，雲晴的唇舌在葉念唇上細細描繪，最後探入了對方的口腔。葉念任由雲晴吻著，甜蜜和苦澀混雜在心頭。

良久，雲晴離開了葉念的唇。

“等我回來。”雲晴說完咬牙轉身離開了。

雲晴走後，葉念無力的靠在樹幹上。

他知道就算找到了鷹，但依現在自己的狀況，如果身邊沒有人照顧，他都活不過一天。更何況，在西南地區的上空，根本不可能有連山的傳信鷹。

他告訴雲晴有，只是想讓她離開而已。她如果陪著自己耗下去，等他撐不住了，她也就會放棄自己的生命了。但如果她有找人求救的信念支撐著，一定能回到部落裏，這樣，她就安全了。

雲晴，對不起，那些要帶你去的地方還沒去。

我們的小家，人員還沒有齊。

還有好多的話，沒對你說。

但謝謝你，走進了我的生命，讓我體會到了不曾知道的幸福。

*****

雲晴按照來時的路返回，開始怕離著太近招來銀蛇教的人，爬了一段山路後，她才開始吹響哨子。哨聲尖銳嘹亮，在山中的回聲傳了許久才消失。雲晴心中燃起希望，如果聲音能傳的遠，那麽鷹能聽見的機會就更大。

精神為之一震，雲晴整了整包袱，繼續吹哨前行。

沒了會輕功的葉念，雲晴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山路。被銀蛇追時受的傷還沒來得及上藥，現在雲晴又因為道路崎嶇難走而有了新的擦傷。但這些傷口在雲晴心裏已經不算什麽了，她一心只有趕緊走、快點走，早一日找到鷹或者到了部落，葉念獲救的幾率就更大些。

想到這，她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，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繼續向上爬。

每爬幾步，雲晴便吹幾下哨子。但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，別說是鷹，天上連一只鳥都沒有。她幾次想放棄找鷹，但想著山下的葉念一定在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，等著自己回去，雲晴便再次燃起了希望。

好不容易找到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，雲晴已經滿身是汗，呼吸也重起來。磨刀不誤砍柴工，她準備在這裏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。

喝完水後，雲晴回頭望去。這裏已經能同時看見百花醉的花田和葉念藏身的樹林了，照這個速度下去，明天就能到部落了。

雲晴拿起哨子，深吸一口氣，使盡全身力氣再次吹響。直到肺裏的空氣都呼出來，她才將哨子拿開。

清脆的聲音在山中回蕩著，連綿不絕。雲晴擡頭望了半天，哨聲結束後很久，也沒見到天上有鳥飛過。

“哎。”雲晴嘆了口氣看看哨子，把它掛在腰間起身繼續趕路。

一鼓作氣，再而衰，三而竭。休息了之後，再繼續爬山反而更加困難。

好幾次雲晴因為手腳無力而抓空或踩空，險些摔下來。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，用不上任何勁，呼吸也變得困難。

現下支撐她的，是一定要回到部落的信念，不能讓葉念出意外的信念。

雲晴在原地深呼吸了幾下，準備繼續前進。

正在這時，樹林裏竄出了許多草食性小型動物，林子上方也有成群結隊的鳥如受驚般振翅而起。

雲晴暗道不妙，肯定是什麽猛獸在附近才讓這些小動物如此驚慌。就是狀態最好的她也不見得能躲過猛獸，更別說現在自己已經幾乎脫力。

就在雲晴想著如何逃離的時候，天空中傳來一聲清厲的鷹嘯，聲音似是要穿透雲霄一般。她不置信的擡起頭，一只鷹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飛來，身影越來越清晰。

雲晴面對著突如其來的驚喜，手不自覺的開始顫抖。她拿起哨子，奮力的吹響。那只鷹回應著哨聲，再次鳴叫起來。

“來了，來了……”雲晴喃喃自語著，流著淚一次又一次吹著哨子。

鷹在天空盤旋了兩圈，尋著哨聲發現了雲晴，一個俯沖，落在了她的腳邊。

雲晴蹲在鷹旁邊，小心的順著它的羽毛，待到那只鷹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，雲晴才把手伸向它的腳。

果然如葉念所說，鷹腳上掛了印著“連”字的竹筒。雲晴拿出寫好字的布條，卷起來塞在竹筒裏，扣上蓋子。

“一定，一定要把信送到。”雲晴撫著鷹的翅膀。現在，它是唯一的希望了。

傳信鷹像是聽懂雲晴的話一般，再次蹭了蹭雲晴的手，騰空而起。

在天空盤旋一圈後，傳信鷹又鳴叫了一聲，隨即飛出了雲晴的視線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再次求留言 TA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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